這樣說不知恰不恰當,我似乎有著容易脫臼的體質(這算一種體質嗎?),小時候就有這種傾向。小學時,只要盤腿坐久了,膝蓋裡的骨頭就很容易飛出去。不過瞬間又會回來,因此我也不以為意。但隨著年紀漸長,這“瞬間“有越來越長的傾向,到後來還得用手去喬一下小腿的姿勢骨頭才會回去。意外的是,這其實不痛,只是膝蓋飛出去的那條小腿不能動罷了。雖然很接近脫臼,我想這些大概都不能算是。
我第一次脫臼的部位是在左手的無名指。在大學系上籃球賽的某場比賽,我在防守時試圖用左手把對方的球拍掉,過程中左手碰到對方的身體,在那個瞬間手指頭應該就已經脫臼,但實際是過了約莫六七秒才察覺到左手怪怪的。乖乖一看不得了!無名指上面那節竟然整個往小姆指的方向彎,與下面那節呈90度。沒多久就變得非常痛,冷汗直流,幾乎快要休克了。脫臼可能發生在身上任一個關節,相同的是痛起來都絕對要人命。同學趕緊將我送到一家中醫診所接回來,這是我第一次看中醫。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因為籃球而受過許多傷。不消說因為踩到別人的腳(或是被別人踩到)而造成無數次的腳踝扭傷,還曾被籃球打到右臉造成顏面神經痲痹。第二次脫臼,還是因為籃球。應該是碩二下的某個晚上,我們一群同學約在交大打籃球。肇因於我與某個人爭球,他兩隻手都握住了球並把它夾在腋下,而我握住球的右手就這樣被他夾在身體與球之間。接著他一轉身,我的右肩就飛出去了。我並沒有要怪他的意思,發生這種事不是誰的錯,畢竟運動場上常有意外,碰到只能自認倒楣,但那位同學非常機車。平常人碰到這種事都會問對方怎麼樣,但他不聞不問好似根本就沒發生這回事,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說在他眼裡這是家常便飯,還是活該你要跟我搶球?真他媽個冷血狗畜生(如果在台灣槍枝是合法的,我當時可能會帶把槍回來把他幹掉)。平時交大學生來我們學校搶妹不說,如今又發生這種事,再加上歷年梅竹賽的積怨,新仇舊恨已經累積到MAX滿點啦!(上面是說笑的,別認真,我真的沒有針對交大同學的意思,但對那位同學很不諒解是真的。)
脫臼並不是把關節接回去就沒事了,復原差不多需要120天的時間,期間要不斷回診做復健。治療第一次脫臼時中醫給我的經驗相當好,因此這次想試試看西醫。我不能同意「好奇心會害死貓」這句話更多了。當初會試西醫只因好奇,想看看不同的可能性以及中西醫在骨科治療上的高下。然而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失敗了,賠上的可是自己的健康。這次的治療,是一連串災難的起點。復原的狀況挺差,右肩的關節就是“鬆鬆的“。直到現在我對那位醫生的一句話印象很深刻:「第一次脫臼後,會發生第二次脫臼的機率是75%; 如果發生了第二次脫臼,發生第三次的機率有98%!」人總是以為自己會是那少數特例,但最後往往成為統計結果中的一份子。
第三次脫臼,仍然是因為籃球。剛退伍的兩個禮拜,我回清大去打球。距離那次脫臼已經兩年了,心想應該是safe的,便玩的很high。在跟別人搶籃板的過程中右手伸得太高,抓到球後又往下拉的太用力,結果右肩就掉下來了。當兵的時候不脫臼,一退伍就給我來這個,有沒有這麼剛好啊?這次是給救護車載走的。同樣做了沒什麼用的復健。既然我已被歸類在那75%之中,接下來要說什麼各位應該很清楚了。
第四次脫臼純粹是因為自己太白爛了。除了老婆之外我一直沒有跟其他人說真正的原因,今天在這坦白是因為本人已把羞恥心完全拋棄,扔到馬桶裡沖掉了。距離上次脫臼以有一年半,心想應該是沒問題的,雖是再也不敢打籃球了,但右手的活動的確變得比較大膽。Anyway,人是種犯賤的生物,乖只能一陣子,永遠也學不會教訓。某日晚上放洗澡水時,我在房間一邊等水放好一邊光著上身與假想敵進行想像對打練習(呃,請不要問我為什麼男生都愛搞這種飛機,我真的也不曉得)。大概是按照“左左右“或是“左左左右“的順序揮拳(因為左拳是攻擊的起點,這是第一神拳講的,我很迷這套漫畫)。我把左拳收回,並將本人致命的右拳打出去,卻因為用力過猛右肩又飛出去了,而我整個人就這樣定格在右拳揮出後的姿勢。天殺的,我又不是無敵鐵金剛,手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一直飛出去?我請我爸載我去醫院,老爺他卻說隔天要早起上班很累,可不可以早上再去。聽到這鬼話我只想把他的肩膀也拆下來,看他能不能忍一個晚上。最後還是call out親愛的老媽送我去醫院把手裝回去。
這次脫臼後右肩已變的非常脆弱,變成名副其實的玻璃肩了。例如搭公車時抓上面的橫杆,做此種把手舉起來的動作就有脫臼的危險。約半年後我與老婆去拉拉山,在河邊戲水玩海灘球時做出了類似排球開球的動作。我沒有用力,就只因為做了這動作右肩又再一次地脫臼了。慘的是我們都知道骨科醫生與接骨師絕不會跟一大群水蜜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只得花兩個小時驅車下山趕緊找師父接回去。至此,我明白我的右肩已徹底完蛋,唯有開刀一途。
肩膀關節的形狀類似一個碗,能把上臂關節包含在其中而又能使手臂可以自由活動。肩膀脫臼發生時往往造成這個“碗“邊緣組織的破損,而讓碗變得比較淺。不難想像這種碗對於上臂關節的固定性會比較差,因此曾經脫臼過的人再發率很高。脫臼的次數越多,關節固定性就越差。手術是希望將這些被剝離出去的組織重新修補回去(補破碗 XD),但醫生真的將我的肩膀打開時卻發現我的那些組織都不見了,只好重建韌帶將它拉緊。
開刀有趣的地方是麻醉的經驗。面罩戴上後不到10秒鐘就昏迷了,醒來後被告知已經在恢復室,這中間自己發生什麼事完全不知道。在旁人看來整個過程很像是睡了一個好覺,但在實際發生在我身上的遠比這複雜太多。手術台靠近我頭部的地方有個排水管從下面一直通到上方,面罩戴上後我就覺得自己被吸進那排水管,緊接著被噴到外太空。離開地球後我便受到太陽的引力,像彗星般在太陽系內繞行。經過了火星、小行星帶、木星,還在很近距離的情況經過土星。我與土星之間沒有任何阻礙,土星環內的particles清晰可見,土星的巨大讓我非常震撼。經過遠日點後返航,最後被拉回地球以自由落體的方式直接回到手術台上。剛醒來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見到我媽立刻起來很興奮地跟她說:「我去外太空走了一遭耶!」我媽只教我不要說話趕緊休息,而醫生把一直試圖起身的我壓在手術台上...說真的,上麻藥還蠻high的。
手術後我仍不敢打籃球,也不敢打排球、羽毛球、網球。可能是因為如此,現在我的右肩保持的很好。終於,我不再是個摔壞的玩具,一碰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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